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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故事】老领导的私密往事

发布日期:2021-04-12 信息来源:铁路分局 作者:李德全 字号:[ ] 分享

老领导大高个头,浓眉、大眼睛、双眼皮,一张周正的国字脸,属于典型的“帅哥”。七十多岁了还是那么精神。他是1949年1月份出生,后来工程局内“老水电”总爱与他开玩笑说,你是建国前参加工作的!他也见怪不怪地回答,羡慕吧,俺和共和国同龄。

1949年初春时节乍暖还寒,老领导家住鸭绿江岸边的小山村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县里武装部领导和乡里领导带着秧歌队,在他家门前扭起了大秧歌,乡亲们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家围拢起来,乡党委书记亲手将老领导父亲部队立功喜报捧给了老领导的奶奶说,恭喜你老人家,你家大小子在战场上立了战功我们来给您报喜!老领导的母亲怀抱着老领导热泪盈眶,是啊,家里的大小子刚刚新婚不久去年夏天跟队伍走的,一直没有音信,转眼间儿子都满月了。这时候,县武装部长和几名战士齐刷刷地向老领导家人敬了军礼,抬上了几袋子小米、面粉和十几斤猪肉、粉条,说,收下吧这是组织上的慰问品,现在全国就要解放了,你们家团圆的时候也快到了。大家热烈鼓掌高呼:“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于是老领导的母亲和奶奶总算知道大部队打到哪了,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地,可是大小子啥时候回来呀。

说有信就来信,也是这一年刹冷时节,乡政府秘书不知道从哪转来的口信说大小子现在已经是第四野战军的一名班长了,他的部队回到了东北,后天要过鸭绿江,途经三十里外的公路,走时特意交代一句可以见一面,但谁都不让说,注意“防特”!村书记带来一辆牛爬犁吱吱嘎嘎压着积雪好不容易来到了公路旁边。说好了要保密,但是已经有七里八屯的不少人等在那里了。这时候村干部带着热气腾腾吃喝过来,并说要各家各户军属沿着公路排开,不然大军过来了一成堆就不好办了,并笑呵呵的提议让老领导母亲最好不戴那条红色的围巾说太扎眼了,别让美国鬼子的飞机看到。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大军连人带车从公路上过了一整夜,也没见到队伍上下来人的,更没见到老领导父亲的面,老领导的奶奶沮丧地说大小子这个犊子逗人玩,同时,也在不停地安慰儿媳,你看那黑压压的人都在夜里走,再说了大小子好歹是个官,官身不由自个啊,唉,天太冷了,大小子家里的,咱回吧,别把我大孙子冻着。老领导母亲不住地点着头、不住地流着泪。

时光真快,掰苞米的秋半截,老领导拉巴拉巴学着走路了,村上转来了大小子的一封信。老领导的母亲正在收苞米,赶忙将老领导放入榆树皮编织的背筐里,老领导的奶奶兴奋地说,别像捡到宝贝似的看也看不够,我和你都是睁眼瞎,还不快去将你小叔子二小子喊来,他不是村里农民文化扫盲班里的的状元吗,是骡子是马让他溜溜看。信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说入朝作战大半年了,取得了好多战斗的胜利,被组织上提为排长了,上次从家门口路过原本连长是给了假能够看看从未见面的儿子和家人的,但考虑到前方战事紧,部队入朝急行军就没有离队,一走一过好像隐隐约约的看到你们手拿着红头巾了。信中还说他们部队牺牲减员很大,近期要撤下来到国内休整,到那时再回来抱抱儿子看看母亲、媳妇。于是乎老领导的母亲、奶奶和小叔等亲人都在盼着、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其实东北第一场雪后就直接进入了隆冬,已经没有美国鬼子的飞机过江来轰炸了,炮声也已远去,据说被志愿军赶到“三八线”以南了,鸭绿江边的村屯的人们又可以过上消停日子了。

这时候的老领导已经满地跑和牙牙学语了,他整天喊着爹爹!又是一个大雪天,老领导家的院子里又一次挤满了人,有县里的、乡里的领导,但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人们都沉默望着老领导母亲紧搂着老领导不停地流着眼泪,老领导的奶奶抹了抹眼泪用近乎嘶哑的嗓音坚定地说,别哭了,大小子是为国死的,是听毛主席和党的话抗美援朝的,是毛主席、共产党给了咱们好日子,美国鬼子来捣乱,就得打,大小子死得值!县里领导问老领导的母亲还有什么要求,她缓缓地说能见见丈夫的尸体吗?不能,县领导饱含歉意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丈夫很英勇,是在掩护部队撤退时牺牲的,队伍上已经给他请功。老领导奶奶说我有一个要求能说吗?能、能,县里、乡里的领导不约而同地回答,请您老人家说吧。我大儿子为国牺牲了,人死不能再过来了,我想让我家二小子去打美国鬼子行吗?这个、这个什么,要他为所有死去的亲人报仇,没有人去打,哪有咱老百姓的好日子呀……就这样老领导的叔叔二小子如愿地参加了志愿军。

在老领导8岁那年,老领导的二叔二小子随部队从朝鲜回到了国内,队伍上给了他20天的探亲假。二小子荣归故里了,而且是头戴大沿帽、肩抗着“一杠三星”的年轻军官,一时间成为十里八村的大新闻,引来了无数乡亲们羡慕的眼光。接下来就是左一波、右一波的媒婆,媒婆们都快踏破老领导家的门槛了。老领导的叔叔正值青春年少、模样英俊,况且是抗美援朝回来的军官,是最可爱的人,更是老百姓心中的英雄!但老领导的二叔对于相亲一事总是不屑一顾,整个假期除了下地干活外就是哄着老领导到处跑。二小子已经二十五岁了,在乡下同龄人的孩子早就会打酱油了。老领导的奶奶也是急得干瞪眼也没有办法,自己说的同时,也让老领导的母亲帮着唠唠,但一贯听话孝顺的老领导的母亲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婉转回绝了,这大大出乎预料。

还是远亲中的一位媒婆看破了门道,大小子媳妇比二小子大两岁,你知道你家大小子家里的为啥多少年多次提亲不找人?二小子是大军官为啥对找对象也不上心?对呀,老领导的奶奶一拍大腿感叹道,怪我了,我真是老糊涂了。于是在二小子离归队日期还有三天时间里,在媒婆的张罗下与老领导的母亲办了简单的婚礼,证婚人是乡里的领导。事先二小子跑到乡里挂了长途电话特意向部队做了结婚报告,得到了组织的批准,并允许续假十天。就这样叔叔变成了继父。那个年代村里有个习俗,便是兄长去世后,小叔子和嫂嫂当要结成一家,因此,这件婚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祝福。

二小子后来转业带着全家人进城在一家工厂里当了领导。东北的一座水电站开始上马施工,是当时国家重点工程,全国支援重点工程使老领导的全家跟着继父加入水电建设大军。那时的水电站建设环境和生活环境十分艰苦,大多数人均月工资也就四、五十元,但是老领导家每个月能领30多元的抚恤金,生活条件要比其他人家好一些。

时光飞逝,仿佛一眨眼,老领导就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老领导早就做好了准备,可谁知一开始家里的两位老人却不希望他下乡,用继父的话说,他是可以直接当工人的。这中间老领导没少和两位老人“干仗”。后来老领导还是上山下乡插队了,当他到了乡下打开行李时倔强的他掉下了眼泪,那是继父的一件平日里舍不得穿的“压箱底”志愿军军大衣。记得多年以前年幼的弟弟和妹妹翻出了这件军大衣争着抢着往身上套,被继父发现大声斥责,于是这件军大衣成了家中打板供起来的“珍宝”,再没人敢动一指头。这时老领导发现军大衣口袋里放着他前几天与继父吵架后留下的纸条,刹那间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他在纸条上是这样写的:“爸爸、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国家对像我这样的烈士子女有留城的政策,但我不想受到这样的照顾,我父亲是拿枪保家卫国牺牲的,我要拿锄头到最艰苦的农村去建设祖国,我觉得这样才能符合我父亲的心意……”继父在纸条后面写了一段话:“儿子:我和你妈妈支持你,你父亲一定为你这样的举动自豪的。农村很冷,将这件军大衣送给你……”

风里来雪里去,老领导很争气,在当“知青”的三年里年年被评为县里的先进,并入了党,经过严格的评选第一批回城,当时很多家单位都要他,但他还是选了条件最艰苦的水电局。水电局组织部工作人员与他谈话说他有条件留在机关,但他婉言谢绝,选了当时水电局“几大累”之首的开挖工区。他从一名开挖工干起、班长、施工员、副队长、队长,几年的光景就成了水电局响当当的“劳模”。后来又考上了“职大”,脱产学习三年,毕业后成了一名年轻的处级干部。当了领导还是喜欢冲到一线与职工们一起摸爬滚打,传说他有“三件宝”:安全帽、长筒雨靴和大棉袄。那年水电局准备出一本颂扬劳动模范的文集,局报社安排我去采访老领导,为了使这篇人物通讯稿更有深度,我专门到了档案处查阅了老领导的档案,才知道他的身世。老领导愉快地接受了采访,并再三叮嘱说不要写他的烈士子女的身世,这个身世要保密,他说像他这样的烈士后代在全国、在水电系统、在局内多了,不要去宣扬,继承先烈最好的方式是多干工作、多做贡献。后来,我因工作需要调到了生产单位,巧了,这个单位的领导就是他。

老领导与共和国同龄,早就退休了,有一双儿女,现在是儿孙满堂,但依旧生活简朴,在菜市场与其他市民一样喜欢砍价,但每逢从电视中看到哪个地方受到了自然灾害,总是将大把大把的钱捐赠出去。那天我在街上遇见他,正巧看到他将捐款收据往口袋里放。就开玩笑说又去给灾区捐款了,都成了“捐款专业户”了,他笑着回答,没有、没有,你说我都一把年纪了,白白拿着国家的退休金也没啥贡献,就捐点小钱给需要的地方吧。我看着他的那质朴的笑与几十年前一样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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