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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沧源还裹着些微凉意,汽车在盘山路上绕了不知多少个弯,窗外的绿意却愈发浓烈。我攥着衣角,心里还揣着刚从经营部换到计量部的紧张——这是我第一次来沧源,也是第一次接触计量工作。“王哥,咱计量部现在主要忙啥?”我忍不住问身旁的司机。“还能啥,量地呗。”王哥的话像颗定心丸,我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庄稼地与茶田,心想这活儿大抵不难,紧绷的神经悄悄松了些。 车翻过最后一座山时,我彻底看呆了。那些在陡坡上开辟出的梯田,茶苗整整齐齐地扎根在红土里,连石缝间的小块空地都种着玉米,像是大地精心编织的绿毯。风里飘着淡淡的茶香,我忽然懂了什么是“地无三尺平,人却有千分劲”,劳动人民把贫瘠土地熬出了生的希望,而我即将面对的工作,原来就是要和这些土地、这些守着土地的农户打交道。 到项目部时,量地工作已近尾声,我负责的是到村里收集资料,做征地补偿汇总表。本以为是“整理表格”的轻松活,可跟着部门主任第一次去村委会,就碰了壁。“好多农户不愿签字,先给你们这些吧。”村委递来薄薄一叠资料,语气里满是无奈。接下来几天,我们跑遍了周边村寨,结果却都不尽人意。有个村委会的支书干脆摆摆手:“我们不租,你们回吧。”阳光晒得人发烫,我却心里发寒,这才明白“量地”背后的征地工作,远比我想象的难上千倍。 后来和村委人员聊天,才解开了农户们抵触的缘由。原来大多农户是第一次听说“茶光互补”,担心后续架设设备会挡了茶苗的阳光影响收成,这些未知像块石头压在他们心里。我跟着去茶地时,遇到了茶农田阿姨,她蹲在地里小心翼翼地拨着茶芽,叹着气说:“我们这儿的地金贵,种粮食不赚钱,这几年茶价又低,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要是项目影响了茶树,日子可咋过?” 她的话像针扎在我心上,我忽然明白,那些拒绝不是不讲理,而是土地里藏着他们的全部生计,是春播秋收的希望,孩子的学费,老人的医药费,都系在这一垄垄茶苗上。 为了打消农户们的顾虑,项目部联合政府和村委开了好几次会,最后定了分批分组进村协调的方案。我们揣着政策文件,一遍遍往村寨跑,逐字逐句给农户解读补偿标准,遇到农户有疑问,就耐心解释,并说明后续设备布局会充分考虑茶苗的生长需求;村委干部则利用晚上的时间,挨家挨户拉家常,从光伏项目的长远收益讲到村里的发展;政府人员也投入其中,忙着对接各个村组,保障整个租地流程的高效推进。 记不清跑了多少次村委会,说了多少句话,直到有天清晨,村委人员找到我们:“之前不同意租地的几家农户同意了,现在就可以量地。”那天之后,同意租地的农户越来越多。量地时,我跟着田阿姨走过她的茶田,她指着几株长势喜人的茶苗说:“这几棵是我十年前种的,每年春茶都靠它们多赚点。”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懂得,推进项目从来不是追着进度表跑,而是要蹲下来,站在农户的角度想问题,土地是他们的根,只有把他们的担忧当成自己的事,把承诺落到实处,才能换来真心的信任。 如今再去茶地,茶苗依旧郁郁葱葱,农户门现在不仅能按时领到租地款,还能像往常一样采茶收茶,日子眼看要比以前宽裕了。当山风吹过茶丛,像是在诉说这段从抵触到认同的故事。 我站在茶地里,想起初来时的紧张与轻率,心里满是感慨。这段征地工作的经历教会我的,远不止计量工作的流程,更有对“同理心”的理解,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慢一点,多听一点,多懂一点。只有把根扎在实地里,学会换位思考,路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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